谢承信旁边的那桌应当是几个商贾,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刚好落入谢承信的耳朵。
“瓷行推举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前前后后也就一个多时辰,谢大娘子就做了瓷行行老。”
“可见这谢大娘子不简单。”
“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我就想知晓,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几个商贾互相看看,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茫然的神情,主要是他们对谢大娘子着实不了解。
之前只知晓南城码头这边的买卖做的不错,但是让她管整个瓷行,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说不好。”
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突然开口。
几个商贾见状忙将人请过来,倒上一杯茶请教:“老先生与我们说说。”
那长袍中年人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说不好,得看这段时间汴京瓷行能不能乱起来。”
“最近抓了那么多人,之前定好的买卖该怎么办?瓷器的价钱变不变?”
商贾也正是愁这个:“我们就是之前交了定钱,现在赶来提货的,谁知道刚进城就听到这个消息。”
他们要买的瓷器还少些,定钱也只交了几百贯,还算好的,有些人比他们更着急。
“跟你定契书的是谁?”长袍中年人问。
商贾叹口气:“是之前的行老韩泗。”
另一个商贾摇头:“瓷器拿不走了,定钱八成也要不回来了。”从前遇到有陶窑出事,都是这样的结果。
又有商贾凑过来:“你们买瓷器还好,不过就是少个定钱,我们是从两浙路运瓷器过来的,从前都是先去韩家,与行老商定好了,再将瓷器卸下,现在不知晓该怎么办?如果汴京城内不肯收,我这些瓷器就得带回去,往返花费那么多银钱……这买卖可要亏死了。”
“听说谢大娘子在大名府有许多瓷窑,是不是以后汴京只能卖大名府的瓷器,其余瓷窑烧制的瓷器都得带回去?”
“或者,”商贾出主意道,“你多给些银钱过去?也算是恭贺新行老上任。”
“给多少银钱合适?”
很快众人就商议起来。
眼看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谢承信不由地皱起眉头,谢氏接替了行老没错,但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麻烦。
万一这里面再混进去几个故意闹事的,只要谢氏走错一步,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谢氏大约就看到了做行老的好处,岂不知利益背后必然有纷争。
听着议论声越来越大,渐渐压制不住,谢承信心中五味杂陈,他不该关切这桩事,弄不好会被卷入其中。
祖父死有蹊跷,二妹妹被换了,他都装作一无所知。甚至怕被人怀疑,有意在如今的二妹妹面前有意提及从前的事,就是为了不卷入其中。因为祖父过世那日,父亲的目光着实吓到了他。
他隐约猜到,父亲有许多他不知晓的秘密,而且那些秘密……能让父子之情化为乌有,他这个嫡子的身份也难护他周全。
即便父亲不会向他下手,也会强迫他顺从,他胆小懦弱,不敢反抗,所以宁可骗自己“一无所知”。
如今二妹妹的身份也很可疑,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父亲对二妹妹的态度不太一样,那目光就似对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甚至怀疑,二妹妹真是父亲的女儿。
总之这一切……越想越可怕,他虽然佯装平静,骨子里却开始抵触父亲,下意识地反抗父亲,想要从那个家中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