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四肢七窍都被打通了似的。
薛晨背对着魏司簿,舒服地一声喟叹后,闷声开口:“我这三日都在城郊东岸。。。你却没来。”
施针的动作一顿。
银针尖端已经没入皮肉,隐没在穴位之中,在安静的沉默中,薛晨听见魏司簿颇有些怅然的话语。
“原也未相约,相遇已是唐突,又谈何再见?”
魏司簿说话间,指腹轻轻擦过薛晨后背的皮肉,像一滴滚烫的蜡油滴在他酸胀充盈的穴位上。
薛晨不由得浑身一颤,皮肉筋骨猛地向内收缩,瞳孔不自觉地猛地放大。
肤与肤的接触,肉与肉的擦拭,让他在一瞬间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亦在一瞬间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魄力。
“你什么意思?”薛晨立刻开口。
魏司簿却不说话了。
“什么唐突?什么相约?什么再见?”薛晨撑起手肘,翻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紧逼魏司簿。
“针!银针!”魏司簿压低声音喊道。
薛晨再次逼问:“你什么意思?若要说,便说个干净,说个清楚!”
魏司簿别开眼,紧紧抿唇:“我们只是钓鱼偶然遇见,你追到杏林堂来已是十分失了礼数,你这样莽撞不过是擅自将我抛进流言蜚语的漩涡——我回来时,已有多嘴的阿婆问我,你是谁?来作甚?”
魏司簿声音轻飘飘的:“你叫我如何作答?我说你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钓友,出身高贵,家中已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还是说你来送一杆并不属于我的鱼竿,只是为了。。。”
魏司簿话未说完,薛晨眸光便亮得吓人。
“你打听过我!”薛晨身形向前迫,咄咄逼人。
魏司簿好似自觉失言,紧紧闭上嘴,再将头偏离得更加遥远,嘴硬道:“我没有。。。”
“你若没有,你如何知道我家中还有定下婚约的娘子!?”
魏司簿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并不回应。
“你知道了!你这几日便不再去城东河边钓鱼!你怕见到我!你,你,你。。。”薛晨眼神越亮光,好似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夜黑星亮,郊外的蝉鸣,像舞蹈的佐歌。
薛晨从未这样欢喜过!
这是第三面!
第一面,他便念念不忘!
第二面,他愈坠入思念!
第三面,第三面,他好像现,这位像麦穗一般饱满灵动的姑娘,对他,也同样有着亲近的心绪!
魏司簿头垂得低低的,圆圆的大大的杏眼像藏了千万颗璀璨的明珠,烟波轻轻流转便现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情愫。
薛晨还想说什么,刚刚张口,却见这位七品的医药司女官猛地站起了身,用惯常的、尾音向上翘的语调,用甜滋滋、脆嫩嫩的声音,说着哽咽的话。
“别说了!别说下去!”魏司簿别过脸:“许多事说清楚了,便不美了——你我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有你的妻室,我有我的杏林堂,除却城东河道的短暂交际,便不该有多余的妄想。”
薛晨还顾着欢喜,陷在天大的欢喜里。
魏司簿快步走到门槛,抿着唇,浅浅淡淡的梨涡正对着床榻上的薛晨:“你如今便走吧!我叫船百户给你定下驿栈,你别在这儿了!”
薛晨只摇头,目光亮亮的:“我,你,我们。。。”
“没有我们!”魏司簿张口便斥道:“我虽出身不显,却也是好人家的良家子,你既有妻室,又何必耽于情爱,前来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好歹如今只是初初萌芽,还算不得情根深种,你去做你的世家子,我来做我的内廷官,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