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和沈临毓说的,她只是自己和自己拧巴上了。
或许,没有人给她解惑,她在那死胡同里打转个几圈、也能绕出来,但有人伸出手来,大声地告诉她“就这个方向、错不了”,让她在顷刻间就感觉到脚下踏实有力。
能更坚定地去走,甚至去跑。
就像她幼时那样,撒开腿,炮仗一样地冲出去。
同时,也是想起了太子殿下口中那跑起来就听不住的小团子,让她更有了“我就是金家阿薇、金家阿薇长大成了我”的实感。
阿薇又笑了起来:“我这头还有没想清楚的事儿,王爷倒是另辟蹊径,又把我踹进了个新的大门里。”
“那你觉得如何?”沈临毓的心提了上来。
这些话,他原本是不会说的。
前次讲好了“随你”,哪有见一次面就催一次的道理?
只是,阿薇姑娘遇着困惑时愿意与他谈心,在听他说自己的思考时又是那么端正恳切,这让沈临毓的心中升腾起了希望、以及多了那么一丝把握。
“我记得你说过,在外头那几年遇到了很多不平事,你气愤急切,但你们泥菩萨过江、帮不上任何人,只能自己回屋里闷着。”
“你有一双看到能看到旁人悲苦的明亮的眼睛,但当时的你不能为他们做什么,靠切菜炖肉磨刀来化解心中愤愤。”
“我说的随我一起,是我们一块去地方上,尤其是你和嬷嬷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虽然晚了几年,但或许能够亡羊补牢,我们先把你曾经见到但帮不了的事帮了,处罚不了的人处罚了。”
“大哥让我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我想对你说的是,你也一样,”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许回头再看看来时路,困惑就散开了。”
阿薇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起身,绕过沈临毓,走出了厨房。
北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这是在蜀地那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大雪。
她记得那儿不算分明的四季,记得遇到的很多人,更记得那些曾经让她气愤烦闷到切菜炖肉磨刀的不平事。
那些被她深深压入了心底,但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心情与当时亦没有多少不同。
而变化的是,她长大了,她有了“不旁观”的能力和底气。
虽然要借沈临毓的力,但对那些被伤害的苦难者来说,出力的是她阿薇还是巡按的王爷,有区别吗?
再说了,就像翻巫蛊案一样,朝堂有朝堂的方式,她和陆念也有她们的路子。
双管齐下,各处开花。
思及此处,阿薇一点不觉得雪花潮冷,反倒是神清气爽。
伸出手,她在掌心接住了一片雪。
而后,阿薇转过头来,望着也已经站起身的沈临毓。
张口说话时,面前浮上一层白气,她笑着清了清嗓子:“你描绘的新风景,我很喜欢。”
沈临毓的心重重一跳。
“你说得对,我该再去一次蜀地,去把我知道的混账东西都一网打尽,”梨涡绽在脸颊上,拧了好些时日的阿薇松快下来,整个人都透出俏皮来,“但先,我还是要先去中州。
去找找我的父母,让他们见一见我要去蜀地斩妖除魔的刀。”
沈临毓悬着的心没有落下来,而是随着阿薇的话,砰砰作响。
情不自禁地,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把笑着的人抱进怀中。
“斩妖除魔,”沈临毓的声音微颤,与他重重的心跳声叠在一起,“那我定是最好用的那把刀了。”
他愿意作刀,做阿薇最趁手、最随身的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