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柳织烟惶恐道,“不过他送我的那些饰,确实不像是江湖草莽能寻到的。我怕他觉得我贪图他什么,平日幽会,都不敢问这些。”
卫香馨冷哼道:“干柴烈火,见了面连话也顾不得说了。”
“我平日被张七关在家里,出不得门,知道的新东西,还不如出嫁前往镇上见世面时候多。我唯恐他嫌我无趣,什么本事都用出来了。师叔,这不也是你们教的么,哄男子开心,便不能太顾着羞耻。”
“那是教你如何稳好夫君的宠爱。可不是教你怎么伺候奸夫!”卫香馨怒道,匕一抬,又让她歪了歪头。
“用在张七身上,还不如用给狗,狗还知道帮我冲人吠几声呢。”柳织烟凄然一笑,泪珠滚落,“媚眼抛给瞎子看,抽了筋也是白费。”
卫香馨深吸口气,“然后呢?”
柳织烟语变慢,惊恐畏惧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痴痴的甜蜜,“我有了他,日子便不同了。我想,与小师叔再藕断丝连,会不会大大不妥。可若是断了和小师叔的联系,实在是对不住小师叔。那次她来之后,我就知道,她其实比我苦得多。”
耳朵伤处不再出血,她便将手缓缓放下,望着掌心一片殷红,道:“我先前说了,他待我极好。我便想,跟小师叔的事,他兴许并不在乎。他每月才来看我三次,总不会恰好跟小师叔撞上。后来,我就拿我和丫鬟相好,被张七处罚的事情探了探口风。他果然并不在意,只心疼我受罚。说回去就催促主人早日跟张七谈妥。那之后……便是我人生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连张七回来,我忍着恶心被他作践,都有了几分盼头。”
知道这段短暂的沉默是进入正题的前奏,叶飘零眯起眼睛,凝神等待。卫香馨也并未催促,还将匕放低了些,只是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杨,叫杨青,字挽春。他说他的名字跟我很配,杨柳青青,正是能将春天挽回来的征兆。”柳织烟又掉了几颗泪珠,将微微翘起的唇角染湿,“有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满腹心事,愁眉不展。我除了这身子,再想帮他分忧,便惟有听他诉苦而已。”
“他从前很少提他的公事。那次肯说,是因为若办得不利,兴许会影响他主人与张七的商谈。我害怕得很。我就只剩这一个盼头,他那时就算叫我下毒杀了张七,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这夫君,可不曾让我记起半点好处。”
她泪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我磨着他,求他跟我说说。那会儿我已经知道他办的差使,多半和搜集情报有关。我就想,百花阁有遍及大江南北的花蕊书,知道不少江湖秘密。万一,我能帮上他呢?”
“你如何帮他的?”卫香馨话中恨意更浓,但平添了几分悲凉和迷茫。
只因她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已不能说是某个人的罪过。
柳织烟已做了她这个出身女子能做的一切。可她眼下的情形,受过的折磨,当真比在襁褓中死掉更好么?
那百花阁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柳织烟没有看她,低着头,泪水渐歇,颤声道:“他说,他一直在追查……几个归隐盗匪的下落。那些盗匪,兴许和他主人丢失的一样宝物有关。他主人若是能寻回那样宝贝,就不需要忌惮天道什么,敢放心和天道合作。他和同僚已选出了几个嫌犯,只是时隔太久,查证起来极为困难。”
叶飘零眉梢一动,凝神细听周围。
江湖传奇中,每到关键时刻,证人便会被离奇灭口,好叫说书的留个扣子,且听下回分解。他吸取教训,抖擞精神,便是土地老儿忽然钻出来,也要一剑送他归了神位。
柳织烟略停顿,愧疚道:“他那时说了几个名字。凑巧,其中便有一个我知道的。出嫁前,我一直跟着小师叔帮忙打理花蕊书,他说的一人,恰好便是……出嫁前辈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