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舞沉默了半日,才道:“姑娘吩咐的事,我自然会去做。只不过,我走了,姑娘怎么办?他日,姑娘也能同五公主一起逃出宫来么?”
沈芳文微微一笑,按了按她的手,似有安慰之意,道:“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安排。以前你未来我家时,我不是也一个人过得很好么?只要你能办好这件事,我心中便高兴得很了……不过,颜舞,你离开之前,还要帮我办一件事情……”
颜舞忙道:“姑娘请说。”
沈芳文道:“你悄悄地跟我爹娘说,让他们尽早隐姓埋名,离开长安……拖得太久了,只怕将来……”她说这件事时点到即止,自然是担心他日东窗事,或是五公主逃离宫中,会牵连到父母身上。
颜舞见她说得这般凶险,更是不敢怠慢,沉声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为姑娘办好这些事。”
沈芳文点点头,皱着眉又想了想,继而道:“论理,我们是五公主的臣子,却更是皇上的臣子。忠亲王有不臣之心,我们应据实向皇上禀报,至于信不信,死不死,却是由皇上做主。这才是做臣子的本分,我不该只想着保住五公主即可……但是,这条路太过凶险,若有一个不小心,那便是连五公主也保不住了。我终归……我果然终归只是个小女子,无法做得万全……亏我还想着兼济天下,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颜舞听沈芳文声音哽咽,似有哭腔,当即不敢接话,片刻才宽慰她道:“姑娘,时间不早了……”
沈芳文点头道:“不错,明日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呢……”
夜墨正浓,无音穿着夜行服,悄声息气地在宫中行走。
这些天来阴云厚重,遮蔽了月光,宫里四处更是黑漆漆地一片,宛如有吞噬光亮的鬼怪藏身一般。
无音疾步而行,拢住衣襟,小心地留意四周,匆匆地绕至贵妃殿的后门,用手叩门。
贵妃殿正殿已熄了灯火,只有门厅的风雨灯摇曳着,可后院门一开,从里面射出一丝光亮来,显然后院房中的灯正亮着。
文贵妃便等在后院的房中,凝视跳动着的烛火,似有所想。
须臾,心腹宫女领着无音走了进来。
文洛惜这才缓过神来,道:“吩咐下去。你们在外面好好看守着,如有什么情况,当即来报我!不然,不叫你们,你们不得进来。”
心腹宫女低头称是,掩门而去。无音解下披风,在文洛惜身侧坐下,柔声道:“智小王爷那边,有说什么事么?”
文洛惜吐出一口气来,冷冷地道:“怎会无事?南阳郡主代五公主远赴边境,这一招果然厉害得很。忠亲王爷想必也不曾料到这一点,为此颇伤脑筋。”
无音低头道:“这件事,我却也没听说,想必并非五公主本意。”
文洛惜点头道:“五公主同南阳郡主关系极好,怎会舍得将自己的表妹远远地嫁去边境?依我看,这个主意想必是那位沈姑娘想出来的。”
无音道:“你是说沈芳文沈姑娘么?”
文洛惜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除了她,还会有谁?”她微微蹙了蹙眉,问道:“这位沈姑娘,如今还有疑你么?”
无音道:“沈姑娘向来情绪不外露,平日待我还是如往昔一般。只不过这些日子我偷偷留心,却没有再遇见有人暗中留意我的行踪。”
文洛惜点了点头,道:“她们派玉婢打探露出了马脚,自然不敢随意再另委任别人。不过,想必除了沈姑娘,旁人自然不会疑心你,至于那位五公主,就更加不会了……”她说到这里忽然侧过脸来看无音。
只见她烛光之下衬得越地肌骨莹润,纤巧袅娜。
她方才匆匆赶来,夜里受了些寒气,忍不住用手掩唇轻轻嗽了两声,屏息小小,极尽娇弱之态,令人爱怜不已。
无音见文洛惜看着自己不语,不明其意,道:“有什么事么?”
文洛惜忽然扬唇一笑,用手挑起无音的下巴,嘲弄道:“无音医官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五公主要动心。若我是个男人,只怕我也会倾慕不已。”
无音脸色微红,拂去文洛惜的手,道:“时间紧,只说正事!”
文洛惜见状,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又道:“五公主也算得上是女中豪烈,人中龙凤,她这般对你,你却从不曾动过心么?看不出无音医官充扮出家人这些年,居然也染上佛尘,脱俗世了么?”说罢叹了口气,戏谑道:“若是她肯这么对我,只怕我却会怦然动心。”
无音被她说得脸上泛出红晕来,气急之下,又忍不住轻嗽了几声,才道:“文贵妃别说笑了,忠亲王爷可有什么吩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