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西装皱巴巴的,金丝眼镜上沾着雨滴,像只被淋湿的流浪猫。
“结婚纪念日快乐。”胡曼黎举起酒杯,声音甜得腻。
她故意让吊带滑落肩膀,露出锁骨处那颗痣,二十年前丁致远说那里是维纳斯遗落的星辰。
丁致远却像看到毒蛇般后退半步:“我……我只是回来拿换洗衣物。”
“先吃饭。”胡曼黎起身去拉他。
闻到对方领口陌生的檀香,那是邱丽苏身上的味道。
她强忍恶心,手指顺着丈夫手臂下滑,“达尔去我爸家了,今晚只有我们……”
丁致远触电般甩开她:“曼黎,我们谈谈。”
“吃完饭再谈!”她突然拔高声音,又立即软下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
“我和邱丽苏不是你想的那样。”丁致远摘下眼镜擦拭,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动作,“二十年前在复旦,我们……”
红酒杯在墙上炸开,像一摊鲜血顺着油画流淌。
胡曼黎的指甲深深掐进丈夫手臂:“读书会赞助费是她出的?那些情书是她写的?你们上床了是不是!”
丁致远沉默的转身走向书房,这个动作比任何回答都残忍。
胡曼黎抄起牛排刀追上去,却在门口踉跄了一下。
她踩到去年生日丁致远送她的真丝睡袍……
书房里,丁致远正从暗格取出护照。
胡曼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们蜜月时在威尼斯买的皮质护照夹,内页还夹着叹息桥下的合影。
“致远,你要去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扭曲变形。
“曼黎,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丁致远的声音疲惫至极,“你调查我的学生,当众羞辱我,现在又……”
胡曼黎突然扑上去撕扯他的衬衫,纽扣崩飞的声音像枪响。
当看到她亲手熨烫的衣领内侧沾着口红印时,保险女王最后的理智崩塌了。
书架被整个推倒,海德格尔全集重重砸在地板上,泛黄的书页间飘出无数照片,都是她和丁致远热恋时的合影。
“你看看!”她抓起照片往丈夫脸上甩,“你看看当年我们多好!你说过要带我去玻利维亚看天空之镜,你说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丁致远突然抬头,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是你连续三个月加班到凌晨的时候?还是为了南洋之星连儿子家长会都不去的时候?”
胡曼黎如遭雷击。
她看着丈夫拾起一张照片,医院产房里,她挂着点滴还在接客户电话,新生儿在旁边的摇篮里哭得撕心裂肺。
“邱丽苏记得我吃抗抑郁药必须配胃药。”丁致远轻轻放下照片,“你呢?你连我们卧室的枕头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吧?每天说的都是钱和房子,我真的被你给烦死了。”
胡曼黎的嘴唇颤抖着,突然跪下来抱住丈夫的腿:“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我们带达尔去环球旅行好不好?就像你一直想的那样……”
“够了!我对你已经是失望透顶了,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每天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实在是不想忍受这样的事情了。”
丁致远挣脱时,她的指甲在他小腿上留下四道血痕。
门关上的声音不重,却震得整个公寓的智能灯光齐齐暗了一瞬。
智能家居系统温柔地提醒:“检测到异常动静,需要报警吗?”
胡曼黎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机械地摸到手机。
屏保是去年公司年会上他们全家的合影,丁致远勉强笑着,她的手还搭在不停震动的业务电话上。
……
与此同时,苏宁正在外滩某餐厅接受团队庆祝。
香槟塔映着黄浦江的灯火,刘娜醉醺醺地挂在他肩上:“说真的……你那些高定西装哪来的?李总今天问我你是不是什么隐形富豪……”
苏宁笑而不答,目光扫过餐厅角落——薛晓舟正和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低声交谈。
虽然背对着,但那翡翠耳环绝不会认错:邱丽苏。
服务生过来添酒时,他状似无意地问:“那位女士常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