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大门紧闭的太极殿昏暗一片,李渊静坐在高台之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看不清神情。
“哐啷——”宫门被撞开,尉迟敬德身披染血玄甲,猩红披风拖曳在地,矛尖还滴落着暗红血珠,径直踏入丹墀。
“陛下!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谋反,秦王已率将士平乱,特命末将护驾!”
尉迟敬德已单膝跪地,甲胄摩擦声刺耳如裂帛,对着李渊大声回禀。
殿内死寂如坟,李渊盯着对方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渍,喉结艰难滚动。
檐角风铃突然作响,回过神来的李渊猛地抓住龙椅扶手,指节白:“你说……太子谋反?”
“正是!”尉迟恭猛地抬头,脸上血污未擦,眼中却燃着灼热火光,“乱党伏诛,秦王已控玄武门,恳请陛下下诏,立秦王为太子!”
他手中长矛重重杵地,青砖应声开裂,殿外侍卫闻言欲冲,却被尉迟恭身后暗卫的弩箭逼退。
李渊望着殿外摇曳的旌旗,忽觉晨风刺骨。
案上未干的朱砂御批在血泊倒影中扭曲变形,恍惚间,他看见玄武门方向腾起的硝烟正漫过九重宫阙。
那里会是建成和元吉的葬身之处吗?
……
狼毫笔尖悬在明黄诏书上,墨汁凝成的坠珠正沿着“太子”二字的最后一笔缓缓下滑。
李渊盯着墨迹在纸上晕开,指节捏得白,恍惚间竟分不清那是墨痕还是玄武门溅上的血渍。
“吱呀——”雕花槅扇被劲风撞开,寒气裹挟着铁甲碰撞声扑面而来。
李渊抬头,看见李世民带着满身硝烟立在殿门口,玄甲上的凝血在晨光里泛着暗紫,身后却牵着个五六岁的孩童。
“承乾?”诏书上的朱砂印被李渊指尖压出褶皱,他的目光掠过孙子稚嫩的脸庞,落在李世民腰间还未擦拭的佩刀上,“二郎你疯了吗?承乾才多大?”
“阿翁,阿耶没有带我,是我自己找来的。”李承乾仰起头,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身影自他身后浮现,白虎昂出低吼,“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与此同时,李世民背后骤然腾起火凤虚影,一凤一虎,看得李渊自嘲的笑了笑,颓然坐倒在龙椅上。
“是啊,承乾你生来不凡,二郎也得天眷顾……”李渊的手死死的攥着龙椅,喉间泛起铁锈味:“可是承乾,那是你大伯和四叔啊……”
不愿去看二子的脸,李渊闭上了眼睛,语带怨气,“二郎,你赢了,兄弟相残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父子相残了?”
李世民的指节捏得剑柄出轻响,“我从来没想走到这一步。”
他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想起当年晋阳起兵时父亲握着他的手说“必封汝为太子”,眼底泛起血色,“是父皇你屡次失约,是李建成屡次挑衅。父皇,我无悔。”
诏书上的墨迹终于干涸,两行浊泪顺着李渊的脸庞滑落,脊背佝偻,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是朕的错,朕悔了……”
他不该优柔寡断,总觉得可以一直糊弄下去,结果却叫两个儿子丢了性命。
一瞬间失了力气,李渊挥了挥手,“册封你为太子的诏书已立,你拿走吧,走吧。”
李承乾和李世民对视一眼,李承乾走上前,捂住李渊的手,直白的问:“阿翁,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立大伯为太子吗?”
李渊睁开眼,看着这个一向疼爱的孙子,眼中满是悲痛:“承乾,何必再来剜朕的心,你大伯和四叔丧命还不够吗?”
“谁说大伯和四叔死了?”
“???”李渊猛得直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李承乾,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世民,声音颤动着问:“你没杀死你大哥和四弟?”
李世民一脸失望的看着他:“父皇,在你心目中,儿臣就是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