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走了之后,小哑巴又被关了起来。
关她的那间房子极小,来回迈不过五步。
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所以她不得迈出门一步。
平日里,自然无人会来,她一个人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又无人进来,只能自己对着墙说话。
倘若是别人,早受不了疯癫起来。
小哑巴从小就不太说话,又是自幼在冷宫里长大,所以竟能受得了这种孤独凄苦。
她每天都想着五公主,白天无事便用指甲蘸水在墙上画五公主的眉眼。
时而生气,时而含笑,时而沉默,时而忧虑。
水干了再画,画了又干。
小哑巴就对着墙上的画或喜或悲,孤单度日。
倘若她当真绝望了,反而不会痛苦。绝望了亦即是解脱了。最痛苦的却是还有存有希望,看得到,却得不到,这才最痛苦。
小哑巴此时心中的煎熬便是满心想着再回到五公主身边,但回去的路途却遥遥无期。
五公主那次来贵妃殿闹了之后,过了三天的夜里,颜舞一身黑衣地来见她了。
小哑巴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她也不问颜舞是怎么找进来的,只说:“是沈姑娘让你来的么?”
颜舞点了点头,道:“沈姑娘让我来问你,当日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捉来这里。”
她见小哑巴低下头去,又添道:“可有什么苦衷么……”
小哑巴闻言立起身来,将门关好,当即压低声音,将自己在冷宫中怎么遇见神秘女人,无音医官又怎么会在那里出现,以及自己又是怎么偷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还有后来前皇后娘娘的乳母拌鬼吓人等事,一一说了一遍。
颜舞听得也失了神,片刻才道:“原来有这番事?”她虽不像沈芳文那般心思细腻,却也知道这番身世对五公主来说,着实威胁不小。
小哑巴默默点了点头,拉住颜舞的手,又将自己怎么在暗中跟踪沈芳文,怎么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确知无音身份,以及如何被文洛惜要挟迫不得已留在此处说给她听。
她说到最后,又想起当日五公主远远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一阵抽痛,忍不住红了眼圈,道:“我只盼着你能来。我知道沈姑娘一定会看出蹊跷,我才能将心中这个秘密说给你们听。倘若我不肯顺从文贵妃,她一定想把我送出宫去……她们并不知道我知晓五公主的秘密,不然一定不会让我活着。今天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颜舞点了点头,心中却纷然复杂,没有头绪。她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哑巴,道:“只要有机会,我就设法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小哑巴闻言在黑暗中落下泪来,哽咽道:“不要救我,让她们起了疑心就不好了……只要你们保五公主殿下无事,我怎样都可以。”
颜舞怕被人现踪迹,故也不便久留,安抚了小哑巴几句,便又自暗中悄然离去。
她回去之后便将所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沈芳文,又道:“姑娘,倘若玉婢所言属实,那么可麻烦了罢?”
沈芳文虽然向来心思内敛,宠辱不惊,但咋一听到五公主身世这般天大的秘密,却也是忍不住显出惊错之色来。
她本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想无音她们至多也不过拭公主篡权,或是拿捏住五公主喜好女子这一点来做文章,以为要挟。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五公主被智小王爷一党人拿在手里的却是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
若当真不错,那么不要说五公主想争龙椅之事,就是性命地位也悬之一线、如履薄冰。
沈芳文惊讶错愕之余,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得以控制心绪,沉下来索揣度。
既然智小王爷有把柄在手,为何不早早扳倒五公主,以除心腹大患?!
况且事情也已过去那么些年了,五公主的亲生母亲也已故去,智小王爷便是握有五公主身世的把柄,却又怎么证明给众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