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入喉,香醇甘甜,心头都跟着暖了起来。
她随手拿起一个琉璃杯来,在灯火下赏玩着。
文洛惜在侧,既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也不曾出言相讥,倒是真的同五公主一同赏玩其琉璃瓶来。
一时天色已晚,文洛惜推开窗格,向外看了看,道:“外面飘起雪来,五公主要不要同我一起煮酒赏雪?”
五公主看了看天,极得体地道:“天色不太好,只怕雪要下大,今日叨扰了一日,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多谢文贵妃的美意,可惜凤仪无福领受了。”
文洛惜也不深留,略略说了几句,便吩咐底下的人送五公主出院,又道:“我方才饮了酒,未免眼倦困乏,恕不能相送了。”
五公主客气了几句,便系上披风,令跟来的宫女打了伞,一群人簇拥着她出了文贵妃的正殿。
她沿着回廊走着,只觉得寒气逼人,天上的雪果然渐渐纷繁起来,眼看要下一夜的大雪。
她顺着回廊绕过一个弯时,便看到回廊外面的雪地里似乎跪着一个人。
她开始觉得奇怪,没有看清楚,心中尚揣度到,这样的雪天,不知道文贵妃殿中那个宫女犯了错,被这般责罚。
待她慢慢地走近,忽然愣住了。
小哑巴直直地跪在雪地里,脸冻得通红,落在头上的雪化成了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湿紧紧地贴在面颊上,模样极是可怜。
她的眼睛再无法离开那个人,开数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越走越近,看得越清楚起来。跪在那里的人不是小哑巴又会是谁?!
五公主看到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文洛惜这次请她来喝酒说话只是为了此时的这一幕。
她的眼睛停着瑟瑟抖的小哑巴身上,心中极不舒服,甚至居然沉重起来。
文洛惜,你果然施的好手段!
小哑巴跪在雪地里,从头到脚都在打抖,她的腿贴在雪地里,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僵硬得连冷都觉不出了。
她只觉得周围一片都是白的,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屋檐房顶是白的,漫天纷纷扬扬飘落的雪也彻头彻尾都是白的。
她就跪在这片白色之中,仿佛自己也要被冻住,同这个白色的天地融为一体一般。
隐隐之中,她还是察出有人来了。她颤抖着抬起头来,恰恰对上五公主的凤眼。
那双曾经傲然不可方物的凤眼,直直地逼入自己的眼来。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那白色看久了,眼花缭乱,会错了意,小哑巴只觉得那眼眸中的神色,却似乎较以往五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柔和,比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得多!
她心中激动,忍不住滴下泪来。
滚滚的热泪滑过脸颊时,烫得她冰冷的脸更加红了。
热泪一点一滴地掉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的印子。
很好,很好,小哑巴忍不住地落泪,如果自己注定活不过今天,至少她死之前能见到五公主,活生生的五公主,那便很好,极好。
她不停地哭着,仿佛与五公主的这次相见,便是自己生来后上天待她最好的一次,给了她极大的恩惠一般。
五公主从小哑巴身前的回廊走过,便收回目光,宛如根本不曾看到方才那一幕一般,带着众人出了院门,径直走了。
小哑巴忍不住啜泣起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五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忽然只觉得头宛如裂开一般地疼起来,双目黑,直直地倒在雪地里。
纷纷扬扬的大雪依然无动于衷地飘落着……
五公主走出了院门,疾步前行,全然没有顾及脚下的路通向何方。
为她打伞的宫女也忙迈开了脚步才跟得上五公主。
众人见状都知道五公主怒了,皆不敢开口讨训,只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五公主心中纷乱,脚下走得极快,忽然一滑,身子矮了下去,险些摔倒。
众人见状大惊,瑞香率先抢上前去,伸手扶五公主,却被五公主甩手打开。
只见她半蹲半坐,用手撑在雪地里,忽然脸色大变,自己立了起来。
瑞香见五公主脸色转差,哪里敢说话,既不敢上前搀扶,又不敢不扶,心中极是烦乱。
她心思活络,顿时便觉得五公主这番举动定是和方才小哑巴被罚跪在雪地一事有关。